许明:土耳其馆藏元青花考察记


2022年11月21日 07:52    来源:美中时报    许明




       一、当我们终于亲身感受着博斯普鲁斯海峡那浪涛拍岸的壮观景象时,内心的情感像那湛蓝的大海的波涛,奔涌不息。我们一行人是为了托普卡帕宫中的元代青花瓷而来的,但你只有站在伊斯坦布尔城的古老城堡上,俯瞰欧亚大陆接壤处时;你只有站在那名闻遐迩的欧亚大陆桥畔,去想象当年的金戈铁马的壮阔景象时,才能体会到,那些小小的来自中国的元代青花瓷器象征着什么,包容着什么。


       这是与我们华夏文化不同的一种氛围。你想象一下那些神奇的希腊神话、阿拉伯故事吧!那些故事的发源地爱琴海就近在咫尺,而那在中世纪令人不寒而栗的君士坦丁堡的君主们,则在那石头砌成的墓穴里安睡。土耳其蜒小亚细亚半岛上的一个得天独厚的国家。


       一般的中国读者兴许还不知道它的地理位置是多么优越。它三面临海,黑海、爱琴海、地中海环绕在它身边,与欧洲大陆只有一水之隔(博斯普鲁斯海峡),通过海峡上的两座铁桥,将欧亚两块大陆连成一体,成为伊斯坦布尔城的一大景观。即使不是步行,只是乘车从欧亚大陆桥上驰过,我们也有着那种顿然而升腾的历史感。时光真是无情啊!两岸青山依旧,昔日的夏宫还在,而人去楼空;当年的俄罗斯黑海舰队浩浩荡荡驰过的窄窄的海峡,今日风帆点点,细浪拍岸,峻峭岸崖上的炮台,现今成为游览胜地。一个中国文化人,怎么会不想到孔老夫子的那句感叹:“逝者如斯夫!”


       作为一个独立的感受者,我当时所惊叹的是13-14世纪时,建立奥斯曼帝国时的土耳其人(西突厥人)的雄才大略。当时博斯普鲁斯海峡并没有大桥,而伊斯坦布尔市区横贯海峡南北。海峡向北200公里,就是保加利亚;向东60公里,就是希腊。黑海和地中海将它夹持在中间。当年要有何等的勇气和谋略,才能将这个咽喉之地占为已有啊!控制这个海峡是要实力的。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行政中心在亚洲部分,而为了扼守这个“咽喉”,它需要花费多少军事力量和人力财力! 14-15世纪奥斯曼帝国的雄悍,可见一斑。


       土耳其与中国有着渊源关系,恐怕一般中国人是不知道的。早在汉代,在我国北方就生活着一个朴实、强悍的突厥民族。公元6世纪,就君临北方各族,建立起东西万里的突厥政权,并与隋唐王朝来往频繁,经济上互通有无,文化上相互渗透。隋开皇三年(583),东西突厥分立,西突厥建政权于西域,拓地西达里海,南及库什,保证了丝绸之路的畅通。公元8世纪后,突厥各部落散居在中亚各地,公元1453年,作为突厥后裔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建国于小亚细亚半岛,灭东罗马帝国,建都伊斯坦布尔,雄据西亚达六百年之久,直至16世纪下半叶,渐告衰落。


       当我们在伊斯坦布尔大街上领略那奇异的亚欧风光时,当我们漫步在大理石砌成的高大、庄严的清真寺大厅中,感受那肃穆庄严的宗教氛围时,金戈铁马的奥斯曼帝国分明没有湮灭,它仍在那里沉吟和呼号。



许明与土耳其博物馆负责人(左)交流


       二、我们是经过近10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才到达伊斯坦布尔机场的。这天是2001年3月29日。我们一行10人,由上海博物馆副馆长汪庆正先生领衔,一个小时之内就到了预定的小小而优雅的欧式旅馆。久闻大名的托普卡帕宫(TopKapi)就近在咫尺。这是由奥斯曼苏丹在伊斯坦布尔建立的皇宫。


       公元1478年,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兴修了富丽堂皇的托普卡帕宫,前后共有25位苏丹在此居住过。这座完全由坚硬的石块砌成的相当于明代早中期的宫殿,庭院错落,绿树掩映,在露台上可以俯瞰博斯普鲁斯海峡中的白帆点点。


       中土两国的文化相互影响,在托普卡帕宫中可见一斑。托普卡帕宫的第二道门——吉祥门的门檐下,有一组彩画,无论是构图或是着色,都类似北京故宫或颐和园中的山水彩画。宫中所藏的一幅描绘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宴请外国使节的图画,席上使用的全部是来自中国的瓷器。今天土耳其语中的“中国”和“瓷器”是一个词(Cini)。


       托普卡帕宫中的馆藏,中国瓷器是其主要的部分。在这里流连忘返的三天中,我们几乎天天看到成群结队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中国瓷器馆。这些开朗、热情的小朋友给凝聚着中国文化气息的展览室带来了一种特异的感觉:在异国他乡,这些出自中国的国宝成了文化教育的好材料。参观元代青花瓷器是经过特批的。据主办这次活动的蒋奇栖女士介绍,自1992年起,蒋奇栖女士、袁山开先生作为中国专家赴土耳其进行陶瓷考察的策划人,在中国驻土耳其文化参赞的协助下开始接触土耳其文化部门。1993年蒋小姐只身一人到达土耳其,在伊斯坦布尔托普卡帕宫这个藏着数千件中国瓷器的博物馆里,馆长在土耳其驻华大使预先沟通的情况下热情地接待了蒋小姐。但馆长告知,对这些土耳其国宝的研究拍摄都要由土耳其文化部批准。等待是漫长的,尽管土耳其驻华大使尽心热情帮助,一再催促土耳其政府有关部门仍然没有结果。时间到了1996年,蒋小姐就此事求助于香港著名爱国人士、大收藏家徐展堂先生。徐先生非常热情,当下决定资助蒋小姐赴欧洲之际再到土耳其联系考察事宜。此时托普卡帕博物馆馆长已易人,与之接触时不禁令蒋小姐心颤。原来属于土耳其文化部批准的特别参观考察权利,在托普卡帕博物馆遭恐怖分子炸弹袭击后已上交土耳其总理府,而此时土耳其驻中国大使已经换了三任。1999年,在土耳其频繁发生大地震之时,袁山开先生和北京艺术物馆馆长侯明先又一次到了伊斯坦布尔进行联系。2000年考察事宜终于有了转机,在土耳其三任驻华大使的努力,特别是江泽民主席访问土耳其后,为增进双方的文化交流,土耳其终丁将中国专家赴土耳其进行陶瓷考察提上日程,时间已近10年。


       北京市文物局拨出专款也促成了此次对中国陶瓷史研究意义深远的考察。此次考察显现的政治意义也尤为重要,当今有一股潮流在国际间浮动,英国、日本、德国、越南陶瓷界声称他们的瓷器生产未受中国瓷器的影响。然而通过此次考察提供的大量实物、史料,进一步证明中国陶瓷顺着海陆几条“丝绸之路”从不同的方向向外发展,对世界各国陶瓷产生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20世纪50年代初,美国学者波普博士的专著震惊世界文博界: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旧皇宫托普卡帕物馆藏着数千件的中国瓷器中,竟然有上百件令世人叹为观止的中国元、明时代的青花瓷精品。被披露的青花瓷,其品类、造型、纹饰之独特令全世界的博物馆、收藏家倾心、迷恋。这些谜一样的中国早期青花瓷的来龙去脉、时代划分究竟怎样,人们不得而知。波普博士一部32开本的黑白图集,自此一直在陶瓷收藏家中流传近30年之久,直至80年代英国、日本先后出版了土耳其所藏中国瓷器著作。然而对这批稀世之珍的中国早期青花瓷最有发言权的中国专家、学者,始终无缘与之相见。因此,到土耳其考察中国早期元代青花瓷,成了中国陶瓷专家三代人的夙愿。故宫博物院专家李辉柄先生说:“不到土耳其亲眼看一看这批元青花,中国的陶瓷专家死不瞑目!”


       一连三天,在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严密保护下,托普卡帕博物馆库房特为中国专家开放。上海博物馆副馆长汪庆正先生动情地说:“太不容易了,太难得了,我几年前曾来过一次,连馆长都没见到,更别说研究了,只能在展厅中拍张照片。这次可以进入库房,真是不敢想象,这次考察将对解决中国陶瓷史上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提供帮助,同时一定会在陶瓷界、文博界引起极大的震动。”


       此次中国考察团成员不少是享有国际声誉的各界著名学者。当托普卡帕博物馆中国馆馆长莎曼女士亲自捧出第一件中国元代青花大盘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人们太激动了!本来馆方规定只允许土方工作人员拿器物,但莎曼馆长还是邀请中方专家亲手抚摸这些令中国专家萦绕梦魂的稀世之珍。


       又一个大箱被小心冀翼地搬来,打开几层包装,大家禁不住惊呼:“这样的宝贝怎么敢想象竟然有两件!”与陈列室展出的、震惊世界的高60厘米的八棱青花葫芦瓶相仿的珍品,此时又出现一件。莎曼馆长笑道:还有一件高70厘米的呢!惊叹和欢呼声立即充满了整个库房。景德镇考古研究所所长、著名古陶瓷专家刘新园先生诙谐地说:“这就是寻宝嘛!景德镇还没有找到元代青花瓷生产遗存,大量文献证明当时中国最好的、最合格的青花产品都送到了西亚,这些青花瓷很多陶瓷专家会认不得,因为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么精美、特殊的元青花。”汪庆正馆长说:“此次考察,我的题目是世界各国博物馆藏中国早期青花瓷与托普卡帕博物馆藏中国早期青花瓷的比较,不见实物根本无法想象这批青花瓷会如此精美,这批青花瓷的制作、纹饰、造型都非常特殊,青花发色比常见的青花瓷要鲜亮且细致清晰。能亲自上手,这样的机会是绝不会再有的,回国后一定要出版一系列的考察报告,这将成为各国学者研究、对比中国青花瓷生产和发展一定要引用的材料。”


       中国瓷器古往今来倍受人们的喜爱,特别是在12-14世纪的中西亚地区,中国青花瓷美丽迷人的蓝白色调,正是伊斯兰教最崇尚的色彩。中国青花瓷一露面,立即被伊斯兰统治者、各大小苏丹奉为最珍贵的宝贝收藏使用。有些瓷器按照伊斯兰的审美观念,制作时精心加饰了各种宝石的纯金镶嵌,更彰显了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土耳其苏丹、王宫大臣们对中国瓷器的珍视。由于伊斯兰国家历来对中国瓷器的珍爱,使得这些具有数百年历史、造型硕大、纹饰丰富、在全世界存世稀少的中国元代青花瓷,在土耳其就藏有40多件。


       伊斯坦布尔是世界闻名的旅游胜地,托普卡帕博物馆中的中国瓷器馆更是人们必去参观的景点。托普卡帕博物馆有陈列部分中国早期青花瓷的陈列室,此次特别为中国专家闭馆两个半天。当世界各地慕名而来参观的游客,隔窗望着中国专家打开展柜,在工作人员主持下拿出件件价值连城的青花瓷时,羡慕、惊奇加着嫉妒的眼光流露在展室外每个观众脸上。代表团的专家们此时真切地感到,这就是国力强盛、伟大而又富有文化传统的中国在世界上应该得到的尊敬。




       三、此次文化交流活动有两大任务。第一是让中国专家亲自接触到秘藏在土耳其宫殿中的元代青花瓷器。应当说,这一任务完或得相当漂亮。托普卡帕宫中的元青花有40多件。除了伊朗外,这是全世界最富有的收藏。而且,精美绝伦,高达60多厘米的八方葫芦瓶在这里就有3件。称它们是世界级宝物,毫不为过。从直观上看,这几件元青花葫芦瓶的美让你有震撼感——它的发色是那样的湛蓝、明亮、清纯,宝石一般地闪光,你简直无法描绘这种现场感受。当然,元青花的发色也是不一样的,即使苏青,颜色也是有深有浅、有浓有淡。有一只罐子,绘有鱼藻纹样。我特别将器里的接口也拍了下来,如果不是放在托普卡帕宫的库房里,而且已放了几百年。我相信不少人会把它当作北京潘家园市场的高仿品。托普卡帕宫里的元青花还有一个让教科书哑口无言的证据:不少青花瓷器底部竟然没有火石红,这也是大跌不少中国瓷器专家的眼镜的。在民间流传的关于元青花的种种神话,在各种各样的元青花实物面前也会露出挂一漏万的破绽。百闻不如一见,研究陶瓷史或收藏中国陶瓷器,当然要以实物说话。但也有一个教训:切勿匆忙下一个“一刀切”的普遍性的结论,即使对元青花。


       元青花器的纹样和造型,毫无疑问是中外文化交流、多民族文化共同融合发展的证据。它由此引出了此次考察的另外一个任务:如何解释土耳其馆藏着这么多精美绝伦的元代青花器?从文化交流的角度,它显示着什么样的意义?八百年前从中国景德镇瓷窑里烧成的青花器,现在就摆放在离中国有万里之遥的伊斯坦布尔的一个展馆里。它们是如何穿越时空的隧道,让文化凝聚在这里传达历史的信息地?


       从地理学的角度看,从中国到土耳其无非就是海陆两条路。13、14世纪还没有贯通红海与地中海的埃及运河,所以,尽管中国的对海外商业运输早在中国先秦时代就已有记载,但通过海路要到达土耳其,即使是13、14世纪的宋元时期,至今尚未发现有文字记载。我们就这个问题请教了伊斯坦布尔最有名的历史学家,也没有讲出个所以然来。从地理上看,很显然,从中国来的船只,要绕过南非好望角经大西洋,先要到达荷兰、西班牙等地,再通过陆路将贸易道路打通,这在中国的宋元时代也没有这样的记载。而经地中海到达土耳其的这种远洋运输,当时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必要的。所以,要了解伊斯坦布尔元青花的来路,只有从另外的路线考虑。


       以伊斯坦布尔为中心,中国与土耳其的陆上贸易当时只有两个方向:西北方向和东南方向。西北方向则是欧洲大陆,从荷兰等国出发,经中欧、南欧、到达伊斯坦布尔。但当时并没有博斯普鲁斯海峡大桥,要过海峡需要船只,而且,荷兰等海上强国通过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也要到1 7、18世纪才成气候,在14世纪的元青花时期,显而易见,这不是一条可以成立的元青花输入的通道。


       那么,我们今天在托普卡帕宫中所见到的元青花器,它的来源只能是土耳其的东南方向的道路,它首先是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一讲到丝绸之路,人们常常会想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沙漠景象。史载,两千年前、一千年前,塔里木河畔水草丰盛,西域各民族活动十分频繁。但要到达那里,漫漫戈壁的苍凉和荒芜,仍是叫人胆战心惊。公元前138年和前119年,汉武帝派张骞两次出使西域,打开了通向中亚西亚地区的通道,使“丝绸之路”为之畅通。


       中国与西亚各国的交往,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大的要数伊朗。中国历史称伊朗为安息或波斯。公元前2世纪开始,两国便有所接触和交通。张骞首次出使西域时,已经听说大月氏以西的这个安息国。张骞在公元前119年再次出使西域时,曾派副使到达安息国都,安息王派大军两万骑出迎于东部边界木鹿。《史记》中对此曾有如下记载:


       ⋯.汉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将二万骑迎于东界。东界去王都数千里。行至此,过数十城。


       可想而知,当时西亚古国波斯是何等的繁华。


       通过安息(伊朗),中国与阿拉伯世界和西亚各国的贸易日益繁忙,它成为一个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土耳其东南方向的贸易之路还有一条陆--海路,它是公元8世纪发达起来的阿拉伯世界与中国和亚洲东部的海上来往通道。阿拉伯和波斯商人从波斯湾取道马六甲海峡北上交州(越南北部)、广州。来华的波斯和阿拉伯商船大都从阿曼的苏哈尔或波斯湾北岸起航,沿着印度西海岸,绕过马来半岛,来到中国东南沿海。阿拉伯人的海上优势,一直保持到15世纪。中国的泉州,就是当时著名的通商海岸,留下了大量阿拉伯人活动的踪迹。我们不难设想,大量的中国瓷器,通过阿拉伯的商船,在波斯湾登陆,再北上陆运到土耳其。


       在中国方面而言,宋代开始的瓷器外销已形成相当规模。宋初就在东南沿海的广州、明州、杭州、泉州等地先后设立了市舶司。宋朝廷还派内侍到海外去招徕贡市贸易。南宋理宗宝庆元年(1225)印制的《诸著书》一书,列举了中国瓷器外销到越南、马来西亚、印尼、印度、坦桑尼亚等7个国家的状况。可见当时瓷器外销的规模。


       据以上分析,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托普卡帕宫中所藏中国瓷器,其来路可能有三:第一,通过荷兰等国海陆运输到达伊斯坦布尔,这在时间上,可能要晚些,大量的明末清初的瓷器可能从这里过来。第二,通过“丝绸之路”,瓷器到达伊朗中转,土耳其是伊朗的邻居,当然不乏相互间的贸易往来,元青花从这条路线到达,可能性极大;第三,通过公元8世纪以来发达起来的阿拉伯、东非、南亚与中国的贸易航线,大量的中国瓷器,通过这条海上通道,到达阿拉伯世界,再进入土耳其。


       有了以上比较明晰的概况后,我们还要重视两个外在的重要因素。


       第一,13世纪开始,蒙古崛起,使中国与阿拉伯、波斯的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蒙古军队三次西征,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庞大帝国,使中西陆路交通之繁盛远超前代。1258年,蒙古军队攻下巴格达,1260年,又攻下大马士革,并建立了以伊朗为中心的伊儿汗国。伊尔汗国在名义上臣属于元朝大汗,两国统治者有亲属关系,中国的政治统治制度成为伊儿汗国的典范。伊儿汗国的首都大不里士成为这一时期的西亚商业中心,许多中国人住在这里。整个元代,统治者的权力版图达到了伊朗的中西部,并使之成为西亚的一个贸易经济中心。元青花成为西亚各国宫廷的重要实用器具,在当时有着这种地缘政治学的优势。


       第二,托普卡帕宫是1478年建立的,时值中国明朝早中期。元青花器只能是建宫以后入藏,它可能是从全国征集而来,也可能是从伊朗及阿拉伯世界,通过贸易交往而收入。可是,1574年,宫殿不慎失火,到1681年,宫殿所登记收藏的中国瓷器仅剩几百件。于是,18世纪,苏丹命令急速地增加和补充中国瓷器的藏品。苏丹强制性地命令商人们把从中国运来的最优秀的瓷器一律献给宫殿,从而使藏器急速丰富起来。我们不排除那些精美的元青花,是土耳其宫廷在18世纪从民间强制性地征集而来。


       历史是这样的公平。当中国的精美的元代艺术品在战乱中近乎绝灭时,它却由于机缘奇迹般地完好地保存在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并成为世界性的文化遗产。茫茫沙漠和涛涛海疆都没有阻挡它们的生存绵延,从这个意义上讲,艺术也许是有灵性的,它是这么美,以至于历史上出现的任何邪恶都无法彻底毁灭它们。托普卡帕官的25任苏丹们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历史学家的书籍在提到他们;而宫中的艺术珍品却使全世界无数的人成为梦幻般的朝圣者。它们留下来了,并顽强地在证明一条真理:真正的艺术是永恒的。




       相关链接:


       许明:伊朗馆藏元青花考察亲历记


       许明:第三次伊朗国家博物馆元青花考察记


       许明:为中国收藏宏伟意义作个学术注释


       许明:当前元青花研究面临八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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