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乐清女孩赵某被滴滴顺风车司机钟元强奸杀害一案，正在引发全中国媒体和公众的热议，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滴滴创始人程维、总裁柳青于2018年8月28日发布“郑重道歉”。

       在这封公开的道歉信中，我特别注意到了这句话：“很多同事开始动摇，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做正确的事，全公司开始深刻检视甚至质疑我们的价值观是不是正确的。大家陷入了自我审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情绪中。”

       是的，“价值观”。这是滴滴所发生的全部问题的根源。梳理这些问题，其实不难发现一个浅显的道理：如果滴滴不改变早就扭曲了的价值观，那么它所有的承诺和道歉都将归零。换句话说就是：说了也白说。本文以价值观为核心，从10个方面问滴滴：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价值观？两位女乘客先后遇害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1问滴滴：什么叫敬畏？我问：没有了敬畏之心的你，滚滚车轮将奔向何方？请告诉我关于敬畏的价值观。

       “经历的悲剧让我们意识到自己是缺乏敬畏之心的。”这是创始人程维、总裁柳青共同的检讨。这说明，即使郑州空乘李某遇害后，滴滴依然没有将“敬畏”二字放在心上，而依然一路裸奔，疯狂追逐巨额的财富。李某花季般的生命凋零，虽然对一个家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却并没有阻止滴滴狂奔的脚步，直到又一个花季般的生命凋零，滴滴陷入巨大的舆论风暴，才终于止住了罪恶的利益车轮。道歉信中公布的安全措施，实际上早就可以付诸实施，却非要以又一个生命为代价，才肯承认安全的首要性。

       2问滴滴：什么叫底线？我问：没有了底线规则的滴滴，是否真要一条道奔到“黑”，把整个国家的公共安全都绑在你的资本战车上？请告诉我关于底线的价值观。

       我们常说：做人要有底线。底线是什么？是不可逾越的价值与道德边界！在滴滴这里，给公众的印象却是，它把“资本思维”凌驾于“公共利益”之上。滴滴将“资本思维”应用到了极致，所以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却一再逾越价值与道德的边界，通过给巨量的“黑车”披上“互联网+共享”的外衣，以“顺风”名义堂皇上路。没错，互联网的确催生了技术的创新、推动了经济的增长、提升了公众的生活品质、节约了公共的资源，但是，如果这一切要建立在无底线的基础上，则所有的进步都将是巨大的食人陷阱。

       3问滴滴：什么叫生命？我问：当公众的生命安全无法有效保障，一辆辆顺风车是不是必然成为罪恶的温床？请告诉我关于生命的价值观。

       写出这个问题时，我问自己：这个问题还是问题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但对滴滴来说却成了问题。当郑州空乘李某被滴滴顺风车司机刘振华强奸杀害后，滴滴也曾强调过安全的重要性，并根据政府部门要求开始整改，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只停留在表面上。由于新闻本身的特点，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不再关心滴滴是否真心整改，也不再关心滴滴的安全漏洞，不再关心是否还会悲剧重演，最终导致的恶果便是公众的生命安全继续被滴滴漠视，直到悲剧又一次发生。生命本应高于一切经济利益，但是在滴滴看来，生命要为经济利益让步。

       4问滴滴：什么叫真相？我问：一辆车牌的真伪，在滴滴强大的技术面前不难验证，你什么时候告诉公众车牌的真相？请告诉我关于真相的价值观。

       浙江乐清案发生后，滴滴声称犯罪嫌疑人钟某的车牌是临时伪造的，但越来越多的信息证明，滴滴要么犯了错，要么撒了谎。人民日报曾发表微评论，表示“真相只有一个，无论谁撒谎都不可原谅。女孩遇害事件不可潦草收场，回应应实，整改应实，把乘客安全放在首位更应该实。没有实事求是之心，就难以走出危机；不推出实打实措施，就无法赢得信赖。”任何撒谎都必然出于利益需要，那么，滴滴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逃避责任，还是回避问题？一句谎话，要用一千句谎话来掩盖。那么，滴滴准备好了接下来的的一千句谎话了吗？

       5问滴滴：什么叫尊重女性？我问：尊重女性是社会的文明底线，也是企业的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滴滴的“艳遇”引导想告诉司机什么？请告诉我关于尊重女性的价值观。

       乘客所有搭乘顺风车的时间、地点、以及以往司机的评价等信息都能被查看到，甚至有“安静的美少女”、“美女下车时丝袜容易走光”等露骨评价。在七夕节期间，滴滴官方推出系列明显暗示艳遇的“我们约会吧”活动，还鼓励车主对乘客的长相、气质进行评价。滴滴顺风车还曾经推出几款海报，上面的口号是：“不怕贴标签，就怕你不约。”“不仅是顺风，而且还顺眼。”“你有短裙，我有暖风，粉色星期三，为她免单。”

       这些口号显露的扭曲价值观十分明显，不仅对女性构成歧视，更构成威胁。诸多女性用户曾发现，自己只要使用了顺风车，就会被系统里收集到以下信息，由车主或其他同乘打分。“胸还是可以的”，“胸非常大”，“爱穿丝袜”，“忍不了”。这些评论不经审核，公开出现在滴滴打车软件上，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滴滴的总裁柳清是女人，滴滴顺风车事业部总经理黄洁莉也是女人，在她们的直接指挥下，滴滴如此公然不尊重女性，也算是奇葩了。这种有意的“艳遇”引导，是造成顺风车司机侵害女乘客的重要原因之一。

       6问滴滴：什么叫sexy？我问：特别问柳清、黄洁莉两位女人：你们的性观念是什么？你们的短裙穿在了谁的身上？请告诉我关于性的价值观。

       已被免职的滴滴顺风车总经理黄洁莉曾说，“就像咖啡馆、酒吧一样，私家车也能成为一个半公开、半私密的社交空间。这是一个非常有未来感、非常sexy的场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得非常清楚，一定要往这个方向打。”“这个方向”是什么方向？性诱的方向？Sexy这个英文单词的汉语意思是：“性感的，色情的; 引起性欲的; 诱人的，迷人的; 时髦的。”“非常sexy的场景”，这就是滴滴顺风车的方向。

       社交平台上，有一招屡试不爽的吸引流量的方式：性暗示。所谓“你有短裙，我有暖风，粉色星期三，为她免单”，已经不能说是“性暗示”，而实际上是“性引诱”了。黄洁莉曾称，和出租车、专车、快车不一样，顺风车在政策方面有多项利好，而独有的社交性还能为这一业务加分。在我看来，恐怕不是“社交性”，而是有意的“社交+性”。所以，郑州女空乘李某遇害案、浙江乐清赵某遇害案，其实早有伏笔。

       7问滴滴：什么叫隐私保护？我问：滴滴的隐私保护标准是什么？滴滴的双重隐私保护标准又是什么？请告诉我关于隐私保护的价值观。

       据报道，浙江乐清受害人赵某的一位好友朱某某称，其从事发8月24下午3点42分便开始向滴滴客服电话求助，希望得到司机信息，却被以“不能透露用户隐私”为由拒绝。因事发紧急，1小时内她先后七次向滴滴客服确认进展，但对方仅反复回复“一线客服没有权限”、“一小时没到，请您耐心等待”等。那么，所谓“不能透露用户隐私”的“用户”指谁呢？显示是指司机。然而，其实路人都知道，绝大多数的顺风车司机并不是真正的“顺风”司机，而早已经成为“职业”司机。这些司机的所谓隐私保护，和普通人的隐私保护是有区别的。滴滴如此重视司机的所谓隐私保护，却对乘客特别是女乘客的隐私放肆暴露，这种区别对待如何解释？

       8问滴滴：什么叫大数据应用？我问：海量的大数据及其应用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是让资本滴血，还是让公众少流血！请告诉我关于大数据的价值观。

       《南方周末》曾经梳理了过去4年里，媒体公开报道有关部门处理过的滴滴司机性侵、性骚扰事件至少50起。《21世纪经济报道》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搜索发现，仅2017年至2018年5月，顺风车主就犯下了有记录可查的10起刑事案件，甚至包括杀人命案、迷奸女性等恶性犯罪。其中，抢劫罪2起、强制猥亵罪3起、敲诈勒索罪1起、强奸罪1起、故意杀人罪1起、故意伤害罪1起、危险驾驶罪1起。

       《每日人物》梳理了其中的几起：2016年5月2日晚，深圳一名24岁的女教师搭乘滴滴顺风车返回学校，途中司机对女乘客进行抢劫，之后将其杀害。凶手利用滴滴只显示车牌的一部分的漏洞，伪造了套牌车。2017年4月26日凌晨，广东的滴滴顺风车司机卓某强奸了15岁的何某并致其身体多处受伤。2017年5月14日，重庆一名顺风车司机周航用风筝线和红布将30岁的甘女士勒死，还用红酒开瓶器猥亵了她。

       周航被判处死缓，但有关该案在网上几乎搜索不到任何报道。除性侵、杀人外，也有公开报道显示，顺风车司机还存在恶意拒载并使用肢体暴力、未给好评遭司机殴打、车祸致死等事件。滴滴不是有海量的大数据及其应用技术吗？为什么这些应用仅仅只是用在分析乘客的口袋上，而不是用在保护乘客的生命安全上？显然，这就是价值观的严重扭曲！

       9问滴滴：什么叫监管？我问：无论是内部监管还是外部监管，滴滴都无权享受治外法权，因为它不是独立王国。可是，滴滴为什么居然敢于挑战政府部门的监管？谁给了它这个权力？请告诉我关于法律的价值观。

       2017年滴滴平台就业报告显示，滴滴顺风车日均订单200万，占滴滴平台总单量的十分之一，但司机性侵、性骚扰事件屡屡引爆舆情。顺风车屡现安全问题的背后，是否有足够的制度基础把控？

       2016年7月27日，交通运输部、工信部等7部委联合发布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下称《办法》）。针对网约车司机，《办法》明确规定应当取得相应准驾车型驾驶证，有三年驾龄，且没有交通肇事、危险驾驶、暴力犯罪记录。但是《办法》却同时将顺风车单独列出，称“私人小客车合乘，也称为拼车、顺风车，按城市人民政府有关规定执行”。相比起网约车驾驶员的国家标准，顺风车驾驶员准入门槛普遍偏低。大部分城市仅要求司机三证齐全、实名注册。

       8月28日，广东省交通厅副厅长王富民通过广东民生热线透露，“在网约车管理上，一家独大的滴滴不仅在广东，在全国也拒绝将数据接入政府部门监管，不肯提供详尽的驾驶人员和运营车辆数据，因此无法进行有针对性的执法，只能靠原始的围堵来执法。”“在全国也拒绝将数据接入政府部门监管”，滴滴难道可以享受法外之法？既然是互联网平台，就必须有足够的监管，内部的和外部的监管都必须要有。滴滴不是独立王国，接受政府部门监管是基本的义务，那么它为什么敢于挑战政府部门的监管？

       10问滴滴：什么叫良知？我问：作为企业组织，如果你连良知的定义都不知道，那么，无论你披着多么华丽的外衣，戴着多么乌黑的假发，涂着多么厚重的粉底，你都只是一个从地狱里走出又制造新的地狱的魔，而不是公众所期待的美丽天使。请告诉我关于良知的价值观。

       针对滴滴女乘客死于顺风车司机的谋杀，人民微评曾发表评论：作恶者拿什么救赎？“又是滴滴，又是顺风车，又是女乘客死于非命！整改期再出惨剧，称得上怙恶不悛。这起悲剧完全可避免，平台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道歉再及时，但若无纠错能力，便显廉价。当事人死于无良司机的谋杀，也死于推诿，死于扯皮，死于相关机构的麻木。”当一个企业组织失去了最起码的良知，它的眼睛里必然只有魔一样的邪恶，它的每一个毛孔里必然都流着罪恶的黑血。

       这样的企业组织，表面上看为社会带来了进步，深层次上却为社会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这样的组织越大，在它的身体里藏着的魔就会越恐怖，终有一天会像潘多拉盒一样被打开，魔走出地狱，以它恐怖的力量，将美好的世界变成地狱。对此，必须清醒不能糊涂。【即刻国际 曹保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