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9年上半年即将结束，中国与美国的贸易摩擦仍在持续。据过往经验，贸易摩擦一般会拉锯较长的时间，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摩擦持续了近30年。在回顾日美贸易摩擦的同时，中美应努力避免重蹈覆辙。虽然贸易摩擦短期内对资产价格影响较大，但不会主导资产价格的长期趋势，如果贸易摩擦持续加剧，势必会影响中美两国人民的现实利益。

本报记者 刘慧

2019年夏，贸易摩擦的阴云仍然笼罩着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随之而来的，是对经济前景的担忧，资本市场的动荡加剧，投资者纷纷涌入避险资产。

在寻找中美贸易摩擦的解决之道时，很多人会忆起30年前的日美贸易摩擦。当时，日美在汽车、电信、半导体等领域密集出现贸易冲突，并爆发汇率战，对经济、资产价格的影响较为显著。

中美贸易摩擦和日美贸易摩擦虽处在不同的时代，但可以史为鉴，搁置争议，力求化干戈为玉帛。贸易摩擦的最终结果是“双输”，但当政府被迫面对这种“双输”风险时，就会被迫转向贸易谈判，而关税谈判的结果，则是让双方走向自由贸易。各界期待6月28日的G20大阪峰会可能会成为形势缓和的契机。

汇率波动幅度可加大

当年日美贸易摩擦，不仅仅围绕商品货物，还包括金融服务业。美方利益团体要求美国对日采取限制保护措施，然后日方反驳并通过部分方式降低美方限制（FDI投资设厂等），美方又借助301调查等方式加大威胁和限制力度，后来日美谈判，日本作出让步，最终日美达成协议，日本配合美方要求进而作出改变。

商务部培训中心教授李左东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表示，1985年日美签署《广场协定》时，日本承诺日元大幅度升值这个作法，使全球投资者闻风而动，大量投资涌进日本，造成日本股市和楼市大涨，日经指数从1985年的13000点涨到1990年的38000点，同期日元也从1∶240升值到1∶80。1990年国际投资者认为，日元不可能再升值，当年就毫不留情地离开日本，造成日本股市和楼市暴跌。

日美贸易摩擦有哪些启示？李左东表示，中国对美国有大量顺差，国际投资者认为人民币升值才能减少中国对美国顺差，但中国应该吸取日本当年的教训，让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加大，今年人民币汇率波动过7也是可能的，但中国政府不会让投资者对人民币未来走势形成一直贬值或升值下去的心理预期。如果人民币贬值心理预期形成，投资者会抢美元，国内金融风险会加大；如果人民币升值心理预期形成，国内资产泡沫会加大。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余永定也表示，人民币汇率从6.9到7.1没有太大区别，我们要逐渐适应这种汇率波动，对中国经济发展要有信心。他希望汇率的灵活性和资本的流动，与对资本跨境流动的管理可以有效结合，在两者之间寻找到更好的平衡点，让人民币多一点弹性。

近期，央行官员频繁强调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央行副行长潘功胜表示，“中国完全有基础、有信心、有能力保持外汇市场稳定运行，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李左东预计，今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大约在6.5至7.2之间。“我判断，今年人民币不会大幅度贬值，因为中国要应对贸易摩擦。”

中航证券金融研究所所长董忠云对记者表示，2018年以来，贸易摩擦成为主导人民币汇率走势的关键因素。截至5月23日，人民币对美元离岸和在岸价格已突破6.9，自5月以来贬值幅度超过2.5%。央行的积极干预有助于维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短期内人民币压力暂时缓解，但中期内中美贸易谈判走向是重要关注点，人民币压力犹存，需要央行积极应对。而长期内，坚持对内改革与对外开放会提升我国经济发展质量，人民币没有持续贬值的基础。

加快国内改革促进金融开放

华泰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李超表示，当年日美汇率冲突主要源于日美贸易逆差过大和国际资本流动不畅。美方认为，由于日本在利率、金融业务开展和资本流动方面有一定限制，导致日元并未在国际市场上实现其真正价值，与其经济实力不符。因此，美方认为日本应进行机制体制改革，而不是改变美方自己的贸易政策用以解决贸易“失衡”问题。当年日本和美国在金融管制、资本流动等方面确实存在一定差异，欧美金融企业进入日本受到较为严格的限制，但日本金融机构可以进入美国市场，美国认为这种开放限制导致了不平等竞争出现。正是在这几个因素的助推下，日美汇率战爆发。

而中国目前正有步骤地推进开放。余永定表示，目前我国资本管制比较严格，因为国内的一系列改革没有完成。当一个国家国内发生危机的时候，资本不是外逃而是回流。日本1995年就是这样，金融危机严重时，日元回流，所以升值。美国2008年全球次贷危机时，资金也回流。中国需要向市场化方向做一系列改革，只有当条件准备充分的时候，我们金融资本在国际上的信用，包括自己对自己的信任才会不断加强。改革开放是我们的出路，通过改革开放可以进一步增强话语权。

国家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刘勇对记者表示，今天的开放和很多年前不同。1992年中国GDP占美国GDP的6.6%，2018年按世界银行的数据，中国GDP占美国GDP的66%，27年，我们占美国GDP提高了10倍。目前开展金融的双向开放意义更加重大，希望能通过引进外资、国外金融机构的方式扩大我国的金融开放。

李超预计，中国央行可能加速利率市场化的降息过程。根据日美、美欧经验，贸易摩擦会放大短期波动，但并未主导资产价格的长期趋势，未来中美关系很可能是“W型”走势，拉锯时间较长，曲折中前行。

形势缓和的希望依然存在

各界预计，中美形势缓和的希望依然存在。李超表示，今年的G20峰会将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中美两国领导可能在谈判的过程中给贸易摩擦适当降温。考虑企业可能仍存在抢出口的行为，二季度经济数据不会迅速恶化，中国短期可能看不到逆周期政策变化，逆周期政策调整要等待G20峰会，通过观测贸易摩擦和经济形势进一步判断。而贸易摩擦会成为短期资产价格变动的重要影响因素。

董忠云表示，中美两国领导人在6月底的G20峰会上将进行贸易会谈，有望如2018年12月的G20会晤一样，成为形势缓和的契机。从中美博弈大趋势上看，贸易摩擦必将具有长期性和复杂性。即便贸易协议达成，也不会改变未来相当长时间内中美竞争博弈的大格局，而双方在竞争过程中必然绕不开贸易领域，这就决定了贸易摩擦大概率还将反复。

贸易谈判的不确定性让全球市场经历了黑色5月，风险资产被大抛售。交银国际董事总经理、研究部主管洪灏对记者表示，历史上曾有三次中国对美国出口下滑的情况与现在类似，甚至更糟糕。分别是：2001年美国经济衰退期间，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2016年美联储开始缩表而导致经济大幅放缓。近几个月的市场起伏令人对市场强大的力量尤生敬畏，而且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针对美国经济周期运行指标及风险资产价格运行情况，如美国大豆期货的破位和美股道琼斯指数的三重顶，都预示着美国经济增长或将减速，股市将调整。美国股市的调整反而有利于贸易谈判。

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最新举动表明，他不怕同时打多场贸易战。全球经济增长周期目前面临较大的风险。专家们表示，中国当前除了与美国继续谈判以外，更要“统筹好国内与国际的关系，凝心聚力办好自己的事”，不断优化营商环境，加快改革开放步伐，提升全球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