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布院士2017年在克莱蒙寓所

       德能隆望百年师表 生态文明开宗圣贤

       一个人，一个时代，能遇见几位可称圣贤的人物呢？在很多人眼中，去年12月26日百岁高龄辞世的美国后现代过程思想大家小约翰·柯布博士公认当得一位。思想领域历来多见勤修巴别塔的学者，少有真能以洞察创见撬动时代的思想家，柯老却是更为罕见的能把当年举世没有几人能懂的怀特海过程哲学几十年吐纳消化成撬动生态文明新时代认知支点的高手中的高手。生态文明圈很多学者都认柯老是“生态文明”概念的首创者，却鲜有人知全国上下都在乐道习总提出的发展“新质生产力”，创造中的“新质”思想是由柯老至少三十年前在《过程神学》中率先分辨提出并详细论述的。而他自己正是一直走在世界思想“新质”创生前沿的“刀锋战士”，他的洞见如手术刀一样准确而深刻地划开现实的混沌，他涌泉般产出的新思新知，象持续燃烧的火把一样，一路吸引着领航着为过程思想着迷、为更好世界未来而求索的众多行业前沿创新者。大家从七十年代一路燃情唱和至今，于其中汲取良知，长养良心，又在各自领域的荒野前线奋力耕耘，如此聚心涌现几十年，把过程思想、生态文明从概念生生顶进现实。

柯布院士2018年在人民日报社举办的生态文明大会上做主旨发言

柯布院士2018年10月在浙江莲都魏村有机稻田里

柯布院士2016年8月参观贵州苗寨有机农田

柯布院士2017年10月与许嘉璐先生对话“生态文明与中华民族复兴”

       在这场几十年风云际会、无人组织又日益兴盛的过程思想运动中，柯老是阵前的擎旗先锋。他敏感深刻的辞锋所指，几十年来每每是生态志士旗风所望，恰如《易·系辞上》所云“圣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吉凶与民同患”的预象映进现实。柯老正宗美国南方牧师家庭出身，从西学社会思想根基处发力，起点高成名早，执教高足辈出，又健康长寿笔耕不停，如此穷毕生之努力，在其有生之年竟以思想之力熔得资本主义的墙角涣然冰释。中国古代有愚公领着子子孙孙挖山不止，雄心壮举感动了天神垂顾移走大山的神话，而柯老一生所愿所成，正如思想领域的愚公神话，但比之更象奇迹的是，柯老没有神仙帮忙，就在我们眼前通过最科学理性的论证把传统的是非分明二元对立的科学理性、资本主义证伪、翻篇了。

       这等影响力的背后，是柯老学究天人，笔下有神，文章语言所蕴信息能量之丰巨世所罕见。我有幸翻译过柯老的若干至文华章，那真是身为译者极享受的挑战。柯老无论文笔还是思想都能如摇滚乐般让读进者看嗨，就象我曾无意间把手指触进西安碑林米芾书法的碑石刻痕，瞬间感受到了大家挥毫时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笔意与豪情，让当时书法小白的我当场泪流满面，内心被书法之美排山倒海般的巨大信息量冲击到浑身颤栗，无以言表。柯老文章著作每每深读也会引动我头脑中的地震海嘯，激发我要尽力译出柯老雅意深致的英语中处处蕴含的真知能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柯老著作等身在长寿的学者中也许不稀奇，但九十六岁高龄时仍被后辈青年学子推出扮成皮衣墨镜的摇滚大咖，在疫情期间英语世界的网上开班大讲《过程与实在》，以纯学术的面目垂暮之年仍能成为信息娱乐时代的网红，有几十年跨圈带动时代人心的学术魅力，称得是我们这个时代中学者、思想家的魁首高标。

       背后支撑这份笔力的，是柯老与生俱来的慈悲、谦逊与心性光明。他的学术成就单问DeepSeek就总结得很好，恕不在此赘述，但他能如此先知先觉地从神哲学开启生态哲学，多学科的学力、对世界深刻的洞察和大悲悯心缺一不成。他不仅能洞察现实世间疾苦，还能开出各种济世良方。如生态文明、新质、绿色GDP等高品质概念，几乎每个都能打开一片认知世界的新视野。更高级的开创，如果说马克思让无产阶级相信了资本主义逻辑不行，柯老和他的过程思想合作者们则让资产阶级也看清了资本主义没有未来，而生态文明的希望在中国。身处在时代的思想洪流之中，我亲眼所见是生态文明让中国人从发展的盲目狂热中冷静下来，然后回望向生生不息的国学传统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柯老对于眼前中华文明的蓬勃复兴又何偿没有启迪之功。

       但他更为高能的状态是躬身践行所言，是卖掉祖产给全世界的生态文明践行者办会（世界生态文明论坛已经使美国加州的克莱蒙小镇成了后现代和生态文明圣地）、发奖（柯布共同福祉奖是目前全球生态文明方面最为重要的奖项之一），为地球、为和平、为生命圈的共同福祉（全球疫情爆发以来亲自发起“Living Earth Movement”,在线上集合全球最棘手最无解的生态相关公共议题的利益相关者意见领袖，柯老每次亲自参会，与大家共同面对、求解），为鼓励生态文明践行者他从来不辞舟车，总以亲至生态文明践行有光之地为荣，讲学、探访的足迹遍及全球生态村落、现场；他更如海之不拒涓流，真情大爱、诲人迪心的致贺书信、祝福视频数十年飞向生态文明方兴待举的各个组织、大小会场，为的是提携生态文明践行后生俊彦。”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柯老最在意的是托举出生态文明百花竟放的真正的春天！

       2月9日是柯老100周岁的日子，生态同仁在群中不由纷纷回忆令人无法忘怀的柯老，16年秋我初次见到柯老时他温润儒雅、恬淡睿智的音容不禁又浮现在我眼前。柯老这一生何等饱满丰盛啊，是每日每题扎扎实实的学术功夫，涓滴不舍的建设性后现代、生态文明事件的参与、贡献，更是在人类精神意识世界中以笔为枪，上下求索、狙击纵横、精彩传奇的百年。他真把学问作进了时代人心。

       他的生日在立春节气，每年庆祝时不免总伴随着热闹的中国年味，这不由令人想到国学传统的人生“五福”，最难的其实是最后的“考寿终”。就算柯老早把自己立言立德又立功的一生都浮云看淡，能在过好生命中第99个圣诞的第二天安然谢世，真叫人慨叹柯老此生此命竟已圆满到连最后落幕的句号都画得格外圆些。南怀瑾大师很推崇“正直聪敏而一，殁则为神“的提法，柯老这一生，真的活成了人类生命的楷模。愿柯老在天堂保佑生态文明其道大昌。

       （作者张海燕 系EcoCom一动设计工作室元创设计师,柯布院士过程思想作品中文译者之一）